1.我们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晚上准时睡觉,不抽烟,不喝酒,不去KTV.没有私房钱,不玩手机,喜欢静静地思考人生,衣服整洁,不看美女,不打扑克,听话……
2.太棒了,每天不用花钱就可以吃饭,有人伺候真好。
3.洗脸的时候,顺便就把头洗了!方便。
4.我很忙,想来看我还是先预约吧。
5.你们一天是二十四小时,我们这里一天可是二十五个小时(太无聊了,时间变慢了)
无意冒犯,有事找题主……
在看守所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用我的经历来还原一下看守所里的生活。
首先,我想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下我对看守所生活的感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生活。
我不了解近年来看守所里面的情况,但是凭着不同渠道的了解,觉得现在的看守所除了设施先进些以外,管理方面可能更严格了,里面的人的日子估计更不好过。
91年的时候,我被关进了看守所。
看守所在我母校附近,以前总以为看守所是个被高墙电网围起来的大圈子,里面关着的都是英雄好汉,他们被限制了自由,整天无所事事的靠着墙根或晒太阳,或谈天说地。
以至于很多年后在即将被送进看守所的那一刻,我居然能忘了害怕,却多了一份好奇。
看守所的所长是我初中同学的父亲,一个第一眼会让人产生错觉,会以为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这个所长,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而且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他是一只笑面虎。
他问我多少岁?
我回答说17。
然后他说了句这么小就不学好便开始在登记簿上登记我的身份信息。
他问我有没有传染病,身上有没有刑警们审讯时造成的内外伤?
我当时以为他是关心我,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例行公事,如果有传染病,怕传染给其他人员,如果有刑讯逼供造成的伤情,看守所不想背锅罢了。
登记完毕后,他让我掀起上衣,检查了一下我的前心后背,又让我脱下裤子,检查了一下双腿。
接着,搜去了我口袋里所有的东西,抽掉了皮带和鞋带。
皮带被抽掉后裤子直往下掉,我想找根绳子系着,他告诉我不能用绳子,后来我才知道,在看守所里无论长短粗细,只要是绳子都属于违禁品。
检查、登记完之后,他们几人一前一后的带着我向看守所的大铁门走去。
门口的地上有类似于现在马路上的白色实线,那是警戒线,非经允许是不准擅自跨进跨出的。
他让我站在警戒线跟前,然后朝大墙上的武警喊“报告班长,我要进去!”
大墙上站着一名跟我年纪相仿的武警战士,他背着一把折叠式冲锋枪,笑眯眯的看着我,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在所长的催促下,我连着喊了十多声,仍旧得不到回应,然后索性就不喊了,心想,不让进去才好!
看着我不喊了,武警这才慢悠悠的来了句“进去。”
进了看守所的大门,我发现里面的环境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东西南北四排低矮的砖房,每一排房子前面又用红砖砌了一个小院子,每个小院子都有一个上了锁的铁门。
整个看守所大院特别的安静,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只有所长手里的钥匙圈哗啦哗啦的响着。
他打开了一道院门,然后让我进去。
进去院子后,他没喊我停下来,因此我在他前面径直朝前走,院子很小,一边是两米多高的砖墙,一边是一排铁门铁窗的牢房,每间牢房的门上都用白色油漆写着编号,一共有8间。
8号监房在院子的最里面,到8号监房时已无路可走了,于是我就停在了那里。
所长打开门锁后说了句进去。
房间内很暗,我先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这才发现里面居然挤了八九个光头大汉,他们在大通铺前站成了一排,将近二十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甚是吓人。
我硬着头皮进去了,所长在身后说了句别欺负啊,然后锁门走人了。
于是,我便开始了在看守所度日如年的生活。
所长走了以后,我偷偷用眼角观察了一下里面的那些人,他们总共有8个人,都是大秃瓢,又白又胖的看着不像外面的正常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所谓的白白胖胖其实是缺少活动和见不到阳光造成的浮肿。
所有人都不吭声,一个个都盯着我看,我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便找了个地方蹲在墙角低头不语。
良久之后,终于有个人发话了,听口音,他是我们县城的人,他问我是哪里人?
我如实做了回答。
他又问我身上有没有烟?
我说没有,在门口被搜走了。
然后他又问我是不是犯强J罪进来的?
我说不是,我们几个人打群架把人打坏了,其他人跑了,就我一个被抓住了。
然后他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便不再吭声了。
看我一直用手提着裤子,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用布条编成的绳子扔了过来,让我当裤带用。
过了没多久,劳动号的已决犯们送晚饭来了,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只带柄的塑料勺,说是给我的饭碗,往后吃饭喝水全靠它解决了。
那个勺子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捡回来的,脏兮兮的,还裂了一道缝,装水的话只能装一半。
号子里那个一直问我话的人拿过塑料勺子看了看,一把将它从门口扔了出去,然后拿给我一只白色的茶缸让我先用着。
因为心情太差感觉不到饿,所以晚饭一口没吃,我的那份被别人吃掉了。
晚饭过后大约半小时,号子的门再次被打开,说是上厕所的时间到了。
于是大家就排着队去解手。全看守所只有一座旱厕,在东南两排牢房的中间。每天早晚两次每个号子轮流上,期间,值班干警会在院子中间的椅子上坐着,由劳动号的犯人伺候着抽烟喝茶,同时监视着每个号子上厕所的情况。
轮到哪个号子上厕所,劳动号的就会拿钥匙打开哪个号子,然后全程监督大家如厕,一次五分钟,时间还没到就会大声催促快点。
要是哪个号子里有民警比较关照的人,这个号子上厕所的时间会放的比较长一点。
除了每天早晚两次出去上厕所,每个号子里都有一个以备不时之需的小马桶,上厕所的时候会由混得最差的人提着,顺便把里面的秽物倒了。
我在看守所待了四个多月,还算好,没提过马桶。
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干警们开始交接班,交接班的时候干警们会逐一点名并记录。
交接班完了以后,看守所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了,因为没有特殊情况,干警一般都会待在外面的值班室不到院子里来。
傍晚时分,我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叫,是同一排其他号子里面的人扒着铁窗在打听我的情况。
有人问,8号,新进来的是哪里的?
铁窗下面有张木制的带柜子的小桌子,是放置食物和餐具用的,也是监舍里唯一的摆设。
当听到有人询问后,前面一直问我话的这个人踩着桌子,趴在窗户上跟对方聊天,说新进来的是县城上的一个17岁的小屁孩,打架进来的。
对方又问今晚行不行规矩,这人回话说规矩得上。
那边又说还是算了吧,一个小屁孩,逗逗他就行了。
等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他们问我想不想看电视?我有些莫名其妙,整个牢房不过也就十多个平方,唯一的摆设就是那张木桌,连把凳子都没有,哪有电视可看,他们一定是在忽悠我。
这时候,外面又有人在问,陈哥,开始了没有?
这下我才知道这个人叫陈哥,看来是这个号子的号霸。
看我一脸懵逼,躺在通铺上的陈哥笑出了猪叫声,说不看电视也行,那就表演个大雁展翅,我说我不会,然后他就让边上的一个人教我,教我的那个人对这个动作很熟练,只见他面对墙壁,弯下腰,双腿绷直,脸贴着膝盖,一边上下挥舞着双手,一边发出“咕咕,咕咕”类似于大雁的叫声,直到满头大汗,一头栽倒在地后才停止了动作。
陈哥呵斥他起来,因为他起身慢了一点,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另外两个人几乎在同时跳下了床,对着我那“教练”一顿拳打脚踢。
“教练”龇着牙不敢叫唤,只是双手合十不停地作揖讨饶。
大雁展翅之后,陈哥又让他给我“教”看电视,只见那人把马桶拎到了墙边,又拿了一只杯盖和一根筷子,他弯腰把茶杯盖扣在了墙壁上,用筷子的一头顶住了茶杯盖,一头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面朝马桶就那么顶着,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汗如雨下,身体开始像筛糠一样的抖动起来,嘴里不停地反复喊着陈哥,我坚持不住了,可见他是相当的吃力,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终于坚持不住了,为了不让茶杯盖和筷子掉进马桶里,他把它们抱在了怀里,转过身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陈哥。
接下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到这时候,我才看出来他们是以教我的名义在折磨这个人,也是针对我在杀鸡儆猴。
那晚,陈哥他们象征性的让我做了一个动作,蹲马步,就几分钟,算是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也看在同一个地方的人的份上放过了我。
再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恨那个人的原因,那个人是个强J犯,假借问路,把一个初一女生骗到偏僻地方给糟蹋了。
在看守所里,最受“欢迎”的人就是强J犯,因为谁都可以用折磨他们的方法来打发寂寞。
他们折磨那个人折磨了大半个晚上,可能就是做给我看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谁的判决下来了,因为量刑过重心情不好,或者被提审时遭了罪,都会拿那个人出气,跟他生不如死的日子比起来,我还算过得平安。
看守所里面的生活真的是马尾巴拴豆腐~没法提。一日两餐,馒头又黑又硬,说夸张点的话可以当石头使,早饭午饭合起来一顿,一顿俩馒头,外加一份白水煮菜,所谓的菜,不是没洗干净没削皮还发烂的土豆,就是大白菜,偶尔会加一些茄子辣椒之类的便宜蔬菜,真的是没有一滴油,最多会放一把盐,清澈见底。
晚饭天天是面条汤,几块土豆加几根面条,剩下的全是水。打饭的时候,劳动号对于关系户或者给看着比较顺眼的打饭时,会把饭勺斜着泌一泌,尽量给多捞点儿稠的,平时都是一勺子下去捞到啥就是啥,全凭运气。
逢年过节,或者第二天有死刑犯要被拉出去枪毙,晚饭才会改善一下,所谓的改善就是面条比平时多一些,而且里面会有点肉腥味,运气好的情况下碗里会出现一两块比苍蝇大一点的肉丁。
监舍里加我一起总共有9个人,我被安排在了五铺,也就是右边倒数第二铺,其他的四个人则睡在通铺下面的水泥地上。
虽然是水泥地,因为铺盖不缺,总的来说睡觉还算舒服。
我刚进去那段时间还算运气好,9个人里面有7个每星期都会有家人送吃的和日用品进来,这个看守所每星期五是家里人送东西的日子,那时候管理比较松懈,我们会把需要的东西写在纸条上放进包里,然后交给送东西的劳动号的人带出去,特殊情况下,我们也会在包的夹层或者不易察觉的地方藏一些写着特殊内容的纸条带出去,家人送东西来时,也会在馒头里,牙膏里,或者饭菜里藏一些现金。
现金到哪里都管用,人多半都会见钱眼开,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干,我们用现金偷偷跟劳动号的犯人们做交易,花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钱买一些违禁但是必需的物品进来,比如指甲刀,剃须刀片之类的。
有钱可以买到高价烟,如果信得过,关系特别硬的话,甚至可以买来酒。
跟劳动号犯人没有特殊关系的号子,像剪指甲,刮胡子这些都得自己想办法。
手上的指甲可以靠牙齿啃,脚上的只能靠磨了,趁每星期或者几星期一次放风的机会,或者上厕所的机会,捡一些石子进来,用它磨指甲。
每个号子都会有一些代代相传的秘密工具,比如老旧的指甲钳,用了磨磨了用的旧刀片,像刀片这种锋利的违禁品都有专人保管,轻易不让落到别人手里,怕节外生枝,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了可能外面的好多人都不会相信,用玻璃瓶的破茬子刮胡子比刀片来得还锋利,像私藏下来的罐头瓶子、醋瓶子都是好东西,把它摔碎了,就会找到一些飞刃,用它剃须,比刀片好使。
有时候号子里会有烟没火,没火的情况下也难不倒里面的人,被子里的棉花加上笤帚上的草棍,再加点洗衣粉,就能搓出火来。
我待过的那个看守所是禁烟的,搞到烟后,要是白天实在想抽,一颗烟就会被轮换着每人吸上两口,而且怕被闻出烟味,抽的人都要踩在桌子上,对着铁窗抽,抽的时候,因为舍不得浪费,烟基本都会被吸到肺里舍不得呼出来。
谁要是被提审,不管你是否吸烟,都要想尽办法带进来几支,一般都是跟提审的民警讨要的,最次,你也得捡几只烟屁股回来。
一屋子十来个大男人整天生活在一起,除了探讨各自的案情,就是搞卫生,监舍里有自来水,无论冬夏,水泥地一天得擦无数遍,毫不夸张的说,能照出人影来。
被子就更不用说了,被这些无聊的人叠成了高低柜、彩电之类的家具摆在通铺上。
我喜欢写写画画,因为时常有人需要写上诉状之类的东西,所以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纸和圆珠笔,我平时就拿它们来画画,画一些里面的人们的各种动作,连环画形式的。
有次查监,我的画册被查了出来,民警不但没整我,反而都在夸我有才华,那本画册被收了去,当成了看守所的一种生活写真,在民警们中间广为传阅。
后来,我还写了我人生当中的一部小说,确切的说是半部,因为还没写完我就被取保候审了,那半部小说也就落到了别人手里。
当初写的时候,同监舍的人都在催我更新,说我吊着他们的胃口了。
其实,那半部所谓的小说写的并不怎么样,有些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实在是因为大家太无聊,所以就抬举它了。
看守所里到处充斥着无聊和心慌,到处充斥着饥饿和颓废,因为都是犯了罪的人,无论受到哪种惩罚都是理所应当的。
要问里面的的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第一是自由,然后就是食物,再下来就是跟家人一起时的天伦之乐。
进去看守所的人,虽然表面上有可能会逞强,但是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懊悔,懊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懊悔自己亲手葬送了前程和自由,只不过,有人愿意承认,有些人嘴上逞强,不愿意承认罢了。